上一页|1|
/1页

主题:以平常心态看诗人海子

发表于2010-09-20

今年是诗人海子自杀二十一周年,各种纪念文章批量涌现,尤其是海子当年的诗友们更是连篇累牍。但只要稍加用心就能发现,这些文章杂七杂八的学术概念一个接着一个,感觉是成心不让人看懂。真没想到都二十年了,还弄得这么云里雾里,神乎其神的。
但不管怎么样,的确是到了以平常心审视这位二十五岁“天才”的时候了。
海子的经历的确十分简单,他十五岁前生活在安徽农村,十五岁后考上,毕业后留京在任教,直至十年后,即他二十五岁的那年卧轨自杀。
算起来他从十五岁到十九岁的四年间是在,之后的六年便是在任教。但他的朋友一致回忆说,他这六年几乎都把自己关在北京郊区昌平县的一座小屋里作诗。也就是说他完成学业后便成了一名诗人,中间一点过渡都没有。
上过大学的人都知道,能够留京任教,尤其是能够留在中国人民任教的,基本上都是老师眼中品学兼优的“三好学生”,而且完全是没有缺点的“十好学生”。因此可以想见,海子在大学里一定是一个中规中矩,甚至是憨厚老实的好学生。这无疑就带来一个问题,这样一个好学生怎么就成了后来特立独行,惊世骇俗的“诗人”?这一反差是不是也太大了?
显然,结论只能有两点:一是海子本人一开始对文学(包括诗)兴趣有限。否则他一开始就报考文学系了,或者他在里早就表现出他后来诗人的派头。当然这样的话他就别想留校了。二是他变成一个纯粹的诗人是外界因素造成的。否则我们很难解释这位标准的“三好学生”怎么在毫无社会经历的情况下来了个180度的转弯,一下子比谁都有个性起来了,而且最后竟然个性到主动去卧轨的程度。
其实这个促使他人生大变的外界因素并不难找。他的朋友就提到过,他曾经连续追求过四个女性,最后无不以失败告终。
这个原因听起来有些太俗了,好象和海子不食人间烟火的崇高形象反差过大。但我个人认为这恰恰是最人性,也是可信度最高的一个原因。也正因为如此,让我们看到了一个真实的海子。
可以想象,在当时来说,一个农村少年要跳出农门,唯一的途径就是考上大学。对此,少年海子显然十分清楚。因此他刻苦努力,最终成绩惊人——考上了我国度最高的。但无论他当时多么少年老成,毕竟只有十五岁,来自各方面的赞誉很快让他放松戒备,甚至是飘飘然,无所顾忌地显现出他这个年龄段人特有的需求。但他的标准显然过高,自身条件又十分有限,因此在情场上屡屡受挫。接连四次被异性拒之门外。也就在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城市并不会因为他的考分而彻底接纳他。
不管他怎样派遣,这个打击显然是太大了,尤其是对于他这样一个情窦初开的男孩子来说,多次的失恋经历简直是有让他感到生活毫无乐趣,人生一片灰暗之感。也就在这个时候,内向的他开始和其他同龄人一样开始选择写诗了。
要说这个起点的确平庸得可以,但无疑却很人性化。一般人在找到情感归宿或心理成熟后基本上就放弃了这种派遣方式。但遗憾的是,由于海子遭遇失恋时年龄过小,创伤过重,再加上在此之后屡战屡败,因此他基本上已经深陷其中,难以自拔了。当然也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诗得到了人们的承认和夸奖,因此,他似乎陷入了一个恶性循环——越失恋,越有才。
一般来说,由失恋早就的诗人其作品内容基本上就是那么一亩三分地上的风风雨雨,针尖大的窟窿透过斗大的风,撑死了脸盆大的事情流下了一火车的眼泪。但海子之所以因此脱颖而出,且扬名诗坛,其奥秘就在于他恰逢其时。
当时的北京正处于一个传统日渐崩溃,新思潮风起云涌的时期。但凡是个知识分子都会萌发出“生逢其时”的时代感,和“指点江山”,“开创新时代”的使命感和豪情壮志。在个人感情生活上极为不幸的海子显然也感受到了这种使命感和豪情。而且和一般知识分子相比,他所处的环境使得他能够在当时最先了解到国外的各种最新最旧的理论思潮,这个时候他显然有了“启蒙者”的优越和占领理论制高点后“一览众山小”的体验。因此,和自卑的人在短时间迅速走出阴影的方式一样,海子迅速走向了以往自卑压抑的另一个极端——自大。即将“小我”融入了时代的“大我”之中。
翻开他的诗我们就能够发现,他前期创作的诗言情的影子随处可见,到处渗透了个人的情调。要说和一般失恋者的诗有区别的话,那就是不遗余力的赞美想象中的农村生活。这显然和一般农村学生的基本思路如出一辙。但到了后期,他完全摆脱了个人的小情小调,先是将“祖国”这一概念引了进来,境界顿时见涨。随后又开始放眼,将《圣经》、《浮士德》、《罗摩衍那》等等西方经典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引了进来。同时,还捎带将当时还十分时髦的弗洛伊德的“弑父”理论也进行了诗歌呈现。总之,大布头诗歌一部接着一部的诞生。在这些诗歌中,他要么化身天使,要么化身上帝,纵横古今,驰骋中外,很是过了一把“伟大”的瘾。以现在的眼光来看,这种“伟大”的追求显然是难以理解。但在当时来说,这种“伟大”显然呼应了当时知识分子心中的“精英梦”、“启蒙梦”、甚至是“创世梦”,因此,他得到了一片喝彩。而他在这种“伟大”的体验中,不但将往昔的压抑自卑一扫而空,而且大有光芒万丈之感。当然,他的敏感还真不是空穴来风,毕竟在他死后的两个月后,原先豪情和骚动都在天安门广场上变成了实实在在的行动。
但是,无论是和祖国同命运,还是一览小,甚至是终极“伟大”,都不可能对他生活有实质性的改善,相反只会让他越来越走向更深的孤独与痛苦。尤其是最后一位喜欢他诗歌的女性仍然据绝了他的求爱后,他精心营造的虚幻被彻底粉碎,他残存的一点自信被彻底摧毁,他不只是陷入痛苦,而是彻底茫然了。也正是在这茫然之中,他既偶然,又十分必然地走向了死亡。
可是,如果这位女性答应了他的求爱呢?他的生活会从此完全不同吗?显然不会。因为事实上他的生活中其实还是有过女性的。从他对嘉宝的极度推崇来看,他追求的显然是一种虚幻的完美爱情,他至死其实都没有走出一个十五岁少年情窦初开的梦幻。从这个意义上,他和那些殉情的生在本质上实在是没什么差别。
他的诗歌会时代流传,成为中国诗歌中的不朽之作吗?恐怕难说。他抒情诗歌,例如“面向大海,春暖花开。”之类,现在看起来恐怕只能算作是不错的流行歌曲歌词。他的那些大布头的诗作概念化,符号化、口号化的倾向比比皆是,在当时可以当成是新思潮的普及版教材,但到了现在到底有多少价值实在难以确定。等到几十年后,他当年的那些战友一一过世后,人们还会提起他吗?
不管现在的人们如何将一顶顶“天才”的桂冠加在他的头上,在事实上,他也许只是一位从安徽农村中走出的少年,他怀着无限的憧憬走进了北京,但最终倒在了追求心中完美爱情的路上。这个海子的形象显然既平凡又令人沮丧,但正因为如此,才显得真实可信。

上一页|1|
/1页